延盛六年腊月,京城连下三日大雪,大明宫前的大槐树被压得低垂,枝头的积雪晃动着,窸窸窣窣落在地上。几位年纪尚轻的小宫女在不远处低着头扫雪,手中的苕帚在白茫茫的地面上划过,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木然空洞。
天地一片银白,青石板地上的那一片暗褐色的血迹,自然显得格外突兀。
香萁取来狐裘披在叶尤身上,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殿下,天冷,咱们快些进屋去吧。”
被她称作殿下的女子身披雪白的狐裘,一头乌发在脑后随意挽起,小巧的脸上不施粉黛,已是唇红齿白,明艳动人,只是她脸色稍差,眼下的肌肤还透着些微乌青。
叶尤抬起头,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无数细小的雪花在薄雾中舞动。她把手炉递给香芠,纤细的手指紧了紧身前的狐裘,神情微寒。
“关于裴家的事,早朝上圣人是怎么说的?”
香萁皱起柳眉,压低声音:“裴相、裴沅将军三日后问斩,裴家其他男丁一律绞刑;至于裴氏的妻眷、子嗣及同党,则流放两千里。”
叶尤垂下眼睛,纤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汾州的战报一到京城便传的沸沸扬扬,亦真亦假的传闻流窜在大街小巷、茶馆酒家里,本来无往不利的镇边军这一战丑态百出,不堪入耳。
胡人杀进城内屠了十几万条性命,谁来负责?谁能负责?
即使杀了裴氏一族,恐怕也不足以平息民愤。
馨茹适时开口:“有不少官员私下给您递了拜帖,殿下要看看吗?”
百年显赫的琅琊裴氏倒台,震动朝野,各个门阀心中皆反复掂量着其中曲折。
不想成为下一个琅琊裴氏,只能上这个草台班子左右逢源,世家贵族的骄傲矜持,在性命攸关的当口又值几个钱?
清贵到底就只能像裴家那样,到头来连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
叶尤压不住喉咙的痒痛,轻咳几声,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显羸弱:“帖子叫人一并烧了,回说我最近身体不适,要静养一段时日。”
馨茹上前为叶尤轻轻顺气,一边应道:“是。”
叶尤轻轻闭上眼,似是疲惫之极,她将身子倚在馨茹身上,忽然想到什么,轻声问道:“其中可有苏霁的信?”
馨茹揽着叶尤的手微微收紧,顿了一下低声道:“苏侍郎没来信,大约是吏部因裴家余党之事公务繁重......”
“馨茹,”叶尤开口打断她,“我知道,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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