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里着火了！”顾应序第一个爬上院墙，十分震惊。
“那边，好多哭声。”崔宴宁在崔清河的帮助下起跳跨上围墙，面露疑惑。
十数年经营挣出的土房被趁乱而起的隐户付之一炬，壮妇与成年男丁尽皆被抽调走的百姓在有组织的掠夺中毫无抵抗之力，只得不计代价奔向他们认为最安全的位于内郭的永康坊。
老人为给年幼的孙儿争取时间，木制拐杖在遇上暴徒的铁犁时顷刻断裂，面容枯槁的女子将一双儿女向永康坊方向推去，自己则哆嗦着拿起妆匣里的铁簪。
永康坊，当真能永康么？
回答他们的，是豪族大户家丁的锋刃。这些寒门都算不上的草芥，再也没有机会问为何贵人们对他们刮骨吸髓，却又不庇护他们。
草芥的命，如何能抵得上贵人的命？
“怀章！”崔殷低吼，像是诀别配偶的雄兽。
顾怀章穿上屋内陛下特许珍藏的旧甲，拔出久疏使用的利剑，“崔郎，照顾好孩子们。若我有不测，万望君携诸子南渡。”
火势减弱，哭声小了。陆续有数百位外郭平民进入永康坊，甚至有一些饥饿到面露菜色的，收到了一小袋米。崔玄安的府邸开启，诸女眷在家丁稳定秩序下，开启施粥。民众原本对家丁深感恐惧，听闻这是崔玄安家里的后，才放下心来按序领粥。
崔菩萨家里怎么会有坏人？
“崔！宴！宁!”血脉压制的怒吼把崔宴宁吓了个趔趄，直从院墙上摔下来。
崔殷注视着与顾怀章长相极为相似的崔宴宁，道：“你娘说洛都守不住了，我们去盛京。”随即示意诸子进地道出城。
崔宴宁只记得那天有马蹄的声音，胡人叽里咕噜的声音，以及什么物体被砍掉摔在陶碗和粥的混合物上的声音。
好不容易排队拿到的粥，为什么要摔掉呢。
崔宴宁近十年来从未出过永康坊，她迷惑不解。在进地道之前，最后往声音的来源看了一眼，随后转身进入地道。那里有母父早就准备好的，足够一家十口生活一年的粮草，与价值连城的金银，尽头还有崔家为宗室子备好的出逃的马车。
南逃的士族仍然是士族，崔家在南边的小朝廷已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纵然待遇比不上在北边时，但也绝对不差。马车上诸人，除了担忧妻子命运的崔殷，崔家顾家诸子年纪小的不到十岁，大的也不到十五岁，他们并不知道洛都沦陷意味着什么。
此身南渡羁旅客，今后故乡变他乡。
好想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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